被困平台的货运司机：运价一年不如一年

被困平台的货运司机：运价一年不如一年



近期，不少货车司机反映运满满、货车帮等货运平台利用资源优势，诱导司机压价竞争，导致行业越来越内卷，部分订单扣除燃油费、高速费等成本后，几乎没有利润空间。齐鲁晚报·齐鲁壹点记者了解到，货运平台压价竞争的问题近年来饱受诟病，交通运输部曾多次约谈货运平台，要求对压价竞争行为进行整改。然而，平台运价一年不如一年，货运行业越来越难干已成为司机群体的共识。
有多少货主愿意加价？
“本以为年后厂子都恢复生产了，货运行情会好起来，现在看不是那么回事。”山东货车司机齐师傅说，今年以来，油价仍保持高位，货运价格却普遍下滑，这让他非常不解。
齐师傅驾驶的是前四后八9.6米的高栏货车，平时使用运满满货运平台接单，按照前两年的行情，运价能达到每公里5、6元。但今年，平台上的运价降到了4元左右，最便宜价格到了3元多。
齐师傅算了一笔账：按照近期柴油的价格，他的车燃油费每公里2.2元左右，高速费每公里1.7元至2元多。如果走高速，成本每公里在4元左右，“这样算很多货基本就不挣钱了，甚至赔钱。”为节省费用，很多司机选择走省道，跑一趟也就赚个高速费的钱。
（停靠在高速服务区的货车。受访者供图）
39岁的崔师傅也感受到了运价的下滑。他跑6.8米的货车，每个月在运满满上接20多单。他发现，今年平均每个单子运价减少了一两百元。“单子多了，一个月两三千就没了。”前两年，好的时候他每个月能赚1.2万元，近一个月，他只收入了9千多元。
不少司机把低价的原因指向了运满满，称平台给出的指导价低于市场价格，诱导货主低价发布货源信息。据崔师傅介绍，运满满上的订单一般分为两种，一种是普通货主发布的货源，另一种则是平台业务满帮优选的货源。普通发货由货主自主定价，满帮优选的货物由平台提供参考价，货主在此基础上出价。 “这个参考价非常低，有多少货主会愿意主动提高运费？”
齐师傅近期从平台接了一单货，从天津到聊城，400公里左右，重18吨，货主通过满帮优选给出的运价为1800元。“比原来便宜了200多元。这一趟油钱差不多千把块钱，要再上高速，基本就不赚钱了。”
河南司机邢师傅向记者发送了一张订单截图，该订单需要3.8或4.2米货车，装载4吨树苗去恩施，881公里的运价为1900元。“恩施的山路很难走，这一单两天时间，只能赚500多元。”
“每个单子肯定都会讲讲价。”据崔师傅介绍，平台提供一次双方议价的机会，但讲价很受限，价格浮动在一两百元左右，他接的单子里，多数货主不同意再加价。“成功率大概有20%。”
“你嫌价低，总有人觉得可以干”
“这么多年，我们已经对平台产生了依赖。”对于为何不通过其他渠道寻找货源，齐师傅说。据了解，最早干货运的时候，他通过信息部、物流等线下渠道寻找货源，货运平台兴起后，他九成的单子是通过平台找的。而入行仅有一年的邢师傅，对平台的依赖程度几乎到了百分之百。
在2021年11月3日举行的加强货车司机权益保障工作新闻发布会上，交通运输部运输服务司司长、新闻发言人蔡团结指出，据不完全统计，现在有七成货车司机使用货运平台APP实现找货相关服务。
满帮平台对外称自己是“中国最大的公路物流互联网信息平台”。据满帮集团2019-2021年社会责任报告的数据：2021年平台履约司机数为354万，履约订单1.28亿单，平台月活跃货主数157万。
不可否认，货运平台有效促进了物流资源的集约整合，带动了物流降本增效。对于很多有车贷的司机来说，每天睁眼就有三四百元的成本，货运平台的高效匹配是他们所需的。“司机和货主都加入平台了，它就有了底气压价。”崔师傅说。
最近几天，齐师傅送完货经常花费很长时间来筛选单子，当天没价高的，他会再等一天。“有的单子就不赚钱。”但超过两天，齐师傅就坐不住了，少赚也要跑。“货运市场就这样，你觉得低，总有人干。”崔师傅说，在房贷车贷压力下，很多司机等不起好单子，司机之间的相互竞争也是运价走低的原因之一。
据了解，货运平台压价的问题此前多次被司机“围攻”，也有司机号召共同抵制低价，但每位司机的情况不同，接受程度不同，对于低价的共识也很难达成，最后也就不了了之了。
在潍坊某物流公司负责人徐先生看来，货运平台出现以前，司机和货主之间信息不对称，货车司机议价的空间较大。货运平台出现后，信息都是透明化的，高效低价成为趋势，过去的高运价很难再现。
平台否认恶意压价，司机并不买账
2月28日，记者使用满帮平台下的货车帮随机输入济南至日照的一车货，358公里的距离，无论是普通发货或是满帮优车服务，都出现了820元的参考价格。使用满帮优车服务，最低运费价格可输入820元，货主可加价；普通发货输入900元以下的价格则被提醒运价过低接单时间可能较长，只能输入900元以上价格。
满帮客服一名工作人员建议按参考价先发布，“如果司机觉得太低，到时候再加也可以。”
此前满帮工作人员回应参考价问题时称：“参考价是根据过往数月类似线路车辆的成交数据算出来的。但货运场景非常复杂，市场供需、发货时间、重量体积、是否易碎、要不要装卸货等等，都会影响最后的价格。”
记者了解到，在2022年6月份，就有司机反映满帮优选恶意压低运价，满帮平台发布了《关于满帮优选“低价事件”的说明》。说明称：“平台没有恶意压低价格，平台也不会针对满帮优选货源在中间赚取运费差价。大家看到的满帮优选提供的常规参考价是平台根据线路、距离、近期成交等数据综合得出。”
对于低价问题，满帮平台称：“当货主发布价格低于最低价格，平台会阻断发货；高于最低价格且低于提醒价格会对货主提醒‘价格过低找车困难’。如果货主发货价格低于预估市场价格，平台会提示和引导货主合理地提升运价，以便司机尽快接单。”
对此，司机们并不买账，称平台给出的参考价本身就很低，就是在诱导货主和司机压价竞争。而就货运平台压价竞争等问题，交通运输部曾多次约谈货拉拉、满帮、快狗打车、滴滴货运等货运平台，要求其不得诱导货主不合理压价，不得诱导司机低价竞争、超时劳动。
多位司机表示，近几年货运行情可谓是一年不如一年。今年开春，价格仍不景气，崔师傅期待5月份蔬菜丰收的时候，行情会好一些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