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《涉过愤怒的海》:打开“禁忌”背后的寓言 

作者: 来源: 发布日期:2023-11-29 19:13:56


《涉过愤怒的海》:打开“禁忌”背后的寓言 


华语电影又“疯”了一部。

这次的疯,不是《河边的错误》般的精神错乱,不是《二手杰作》般的臆想发狂,而是在一座血海上,一父一母,降格为兽,因无能而愤怒,因愤怒而吞噬一切,包括自己。

这部电影就是黄渤和周迅首次银幕合作的电影《涉过愤怒的海》。该片上映后,褒贬不一:有的将其捧为年度前三,有的叱其只是情绪奇观的无效堆砌。

目前,该片豆瓣评分逊于曹保平导演“灼心”系列的上一部《烈日灼心》。但电影的“灼心”程度,却远胜前作。主创一度在海报上标出“建议十八岁以下观众谨慎选择观看”。

所谓“十八之禁”,是宣传噱头,还是名副其实,让我们来一窥究竟(特别提醒:本文有剧透)。

曹保平喜欢把演员推到悬崖边,架起摄像头,让他们表演。这个悬崖,除了故事情境上的极端,更主要的是他习惯设置一个没有出路的僵局,迫使人性显露。

所有覆盖在人性上的语言、行动、身份和迷思,都是曹保平要撕开的。然后,让演员迎接一个冷峻到心理不适的现实,逼其进入一种堪称禁忌的疯态。疯到毁灭或自毁,他的故事也就成了。

这种禁忌,最好的载体是犯罪故事;在犯罪类型中,复仇更是格外耀目。

《涉过愤怒的海》的复仇者是黄渤饰演的老金。

他是渔民,有船队。刀尖舔血式的公海捕鱼生活,锤炼了他的狠辣性格。多年辛劳,供养女儿娜娜(周依然 饰)留学日本。结果某天,噩耗传来:女儿身中十七刀,流血而死,死前还与多人发生性关系。

老金跨海追凶,目标锁定女儿生前的男朋友,富二代李苗苗(张宥浩 饰)。他性格变态,似有反社会人格,酷爱角色扮演。凶案过后,他逃回海港城市。老金穷追不舍,持刀闯宅,驾车跟踪,高楼攀援,地下室纵火,暴风雨下,终在跨海大桥,擒拿疑凶。

阻碍复仇的,是李苗苗的父母,尤其是周迅饰演的母亲景岚。她舐犊情深到了罔顾原则的地步。与失控的老金斗智斗勇,坚定不移地为儿子提供庇护,助其外逃。俟儿子被抓,仍以柔弱之躯,与老金辩争,甚至要杀他进行报复。

老金和景岚因仇恨缔结因果,撕破所有体面和底线,像野兽一样狰狞,嘶吼,相撞,坠海。倘若愤怒是一片海,他们渡不过去,困在此岸,绝望又无助地承认自己无能。

影片的视听语言,在娜娜的故事线上,呈梦幻的暖色调;在老金的故事线上,则是肃杀的冷色调。冷暖相交,并非为了缓和观众的情绪,而是要将暖色中的神经质和冷色中的残暴不仁,调和成一场极端狂暴和粗野的情绪展览。

这个展览陈列尸体、暴力、嗜杀、癫狂与绝望,以声画结合的方式,挑动观众的神经。虽然尚有“留白”,没有直接敞开所有的“十八之禁”,但冰面下的,未曾示人的巨物,更加骇人。它迫使你用想象去补足一个女孩沉痛的不幸。

影片到后半段,老金抓到李苗苗,复仇似乎已经结束。但曹保平不打算放过老金:疑凶找到了,可女儿死前受辱的疑问,还没答案。老金再次上路。这次的复仇对象,不再是一个人,而是整个悲剧的因果。

曹保平的残忍之处在于,他深知外物的障碍只是测验人性的高峰,真正的悬崖只在人物的内心。

一位绝望的父亲,跨海追凶,到头来发现,真正的凶手是自己。女儿悲剧之肇因,竟是自以为爱女如命的父亲。让复仇者成为最终的复仇对象,这就不仅仅是把演员架在火上烤,而是直接把人物抛在沸水,静观并记录他的挣扎,从而揭开人性的面纱,显露丑陋的真相。

真相,构成真正的禁忌。

影片在视听语言上构造极端情绪展览,还在伦理悬崖上,直逼人性的背面。曹保平有意为之,似乎非如此,不足以将复仇这样一个犯罪故事,由浅及深地推到人心的深渊,逼我们审视和思考,怒海之彼岸,究竟藏着什么谎言。

《涉过愤怒的海》改编自老晃的同名小说。小说讲述老金在女儿遇害后,决心向李苗苗父亲及其所代表的阶层、地位和权势复仇。经历数次对峙、收买、阻击、暗杀和烧船等阻碍,老金终于带上杀害自己女儿的凶手,乘一座救生筏,赶赴凶手行凶之地,要他接受应有的审判。

原著中的复仇,更像一个引子,牵引出的是老金这个男人的隐痛与绝望,似有一种“老人与海”的悲壮和奉俊昊《寄生虫》式的唏嘘。

老晃著,江苏凤凰文艺出版社

曹保平的改编,强化了老金的父亲身份和母亲景岚的戏份,同时将女儿娜娜拓展成另一条线索的主角。一个单向度的复仇故事,衍生出两代人之间的纠葛。

他大概是要在悲剧之上,增添一个愕然的哲思,延续《狗十三》的主题,彻底剥开“亲子关系”或“原生家庭”的假面,让我们看看,现实中有些爱,也是丑陋不堪的,甚至有毒有害。

老金父女和景岚母子,四个角色,各有特质,构成一对深刻的亲子镜像,以成就曹保平的表达。

遇害者娜娜,是一件精美的瓷。

她闯入镜头的形象是一个纯真可爱的女孩,奶声奶气地用日语表达对周遭万物的喜爱。随时准备以善、爱和性,回应他人的好意。似乎这样就能为自己添上绚烂的釉。一旦别人对她表现出独特的关注和极端的爱欲,她便欣喜若狂,以之为救命稻草。可是,瓷器终究是脆弱的,再精美的釉也掩饰不了中心的空。那个空是致命的,终于毁了她自己。

施暴者李苗苗,是一柄锋利的刀。

他证明自己存在的方式就是挥砍、破坏和毁灭。世间万物,像一场游戏,他执掌手柄,小到炸死青蛙,大到致奶奶亡故、妹妹残疾,而内心毫无波澜。面对娜娜汹涌的爱意,他的配合和厌倦,都不过一场游戏。在游戏里,他会变脸,时而怯懦,时而凶残。活成了一把刀,除了刺下去,几乎不知生活该如何继续。那个握刀的灵魂,他早已丢远,再难寻回。

复仇者老金,满脸横肉,一副凶相。是他的粗、笨、野和狂,无视乃至漠视女儿,不懂也不善于去爱,制造了女儿内心的空洞。她渴望爱,哪怕是极端、变态的爱,也甘之如饴;这一切的始作俑者,就是老金。

阻碍者景岚,骨相清癯,一脸华贵。她用涵养和责任来塑造母爱,将儿子的一切事情包揽下来。她从未理解儿子,也不愿意走进那个恶魔的内心,但她对母爱这个词的捍卫,却异常坚定。对儿子的纵容,并非刀鞘,而是磨刀石,只会将恶魔的刀刃打磨得更加锋利。

面对“爱”这座围城,老金走不进去,景岚走不出来。

他导致女儿爱的缺失,她导致儿子爱的畸形。上一代的缺陷,培育出下一代的缺陷。因果循环,像一种报应。

这种报应,何尝不是我们讳莫如深的禁忌:即父母之爱,并不总是对的,甚至可能是孩子无法对抗的伤害。

影片将这层禁忌赤裸裸地展示出来,几乎是在挑战观众,更是在向过去的“孝道”,发出刺耳的声音。

当片尾老金打开女儿幼时藏身的衣柜,看到女儿所涂抹的太阳,这幕场景拷问的,不止是老金这样一个“不配当爹,却喜欢当爹”的父亲,而是那个传统的、习惯的、深处的某种溃烂:任何爱,或是错位,或是不足,或是泛滥,都会成为灾难。

在女儿的梦境里,老金被吊死在海上的高架——虚伪的父爱被当众处刑,曹保平这一笔,下得实在触目惊心。

《涉过愤怒的海》是一部非黄渤不可的电影。他既有黑色的癫狂,又饱含小人物的心酸。他能让观众恨他,却不讨厌他;能让观众同情他,又警惕其中浪漫化的自我感动。

这个复杂又极具魅力的形象,是整部电影的起点和终点,就是片名指出的“愤怒的海”。他的女儿是他的王国,他的终身财产,他迄今投资最大的项目。当项目破产,他暴怒不已,如一场龙卷风,搅动整片海域。

他掀起巨浪,想要复仇,结果怒海拍打的,唯有自己。愤怒的意义被取消了。报仇与否已不重要。当他拎着两袋金纸元宝,想在女儿的坟墓前说说话时,上天不为他指路,反倒降下一场大雨。连道歉的机会都不给他。那用来赎罪的“金元宝”,散在雨地,被彻底打湿。老金只能无助地站在雨地痛哭。无人回应。

涉过“愤怒的海”,就是涉过老金,让我们看到一则关于人生的寓言。在这个寓言里,看到父权和原生家庭的问题,是题中之意,值得我们深思;或许,顺着这个题目,继续沉思,也能看到人生的虚妄。

将娜娜这个角色,从形而上的角度,理解成事业、理想或是某种情感。我们就像老金,对它存在一种偏执的妄念,以为它是我们的全部。一旦被毁,第一反应就是愤怒,想要报复;可是无明业火浇灭后,换来的是一场大雨和象征死亡的衣柜。

或许毁掉事业、理想和某种情感的,正是我们自己。或许涉过愤怒的海,迎接我们的,只是虚无。这是一种更深的禁忌。老金的崩溃和无望,资助了这层解读。

可是片尾还留有一幕,应该是曹保平留下的,对抗虚无的答案:幼时的娜娜喜欢躲在黑暗的衣柜,等待出海的父亲归来。而每次老金回家,身后总是阳光万丈,脸上是笑容璀璨。

那个衣柜,在怒海的彼岸,承载了娜娜的绝望;可是在此岸,它却代表了一种希望。如此看来,投奔怒海并非寓言的唯一答案;重要的是,当你身在此岸,必须明白:如何对待娜娜,是一门必修的功课。

曹保平用一个愤怒的故事,挑起极端的情绪,甚至不惜在某些情节上,贬损逻辑,也要将那些被“禁忌”蒙蔽和遮盖的东西,一一显露出来。

有人不喜欢,可以理解,因他的极端和对禁忌的调用,从某种程度上看,像是一种讨巧,一种逢迎。但从影片所触及和抵达的议题来看,这部电影无愧“灼心”之名,也并不逊色于曹保平的任何前作。

 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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